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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谣,归去来兮

陆丰政协网: www.lfszx.gov.cn 发布时间:2022-04-15 发布者:liang 字体: | |

文/蔡鑫针

 

民谣是民间流行的、富于民族色彩的歌曲,也可以称为民歌。无论是哪一种民谣,往往带有地方特色,都是在民间传唱,往往通俗易懂,都是人们在日常生活或劳作中创造出的一种乡土味的歌谣。

最近,笔者正在寻找民谣的传唱者,可在工作的海滨小镇中却不是很理想,他们这些人中不是忘记,就是不曾唱过。要获取民谣,在今五十岁以下的人当中采访,很难获得满意的资料。

这段时间,笔者也知道,民谣不在城镇,而在乡间。果然,在乡间找到,如笔者岳母,或母亲,或老家的邻居阿婆阿姆阿婶阿嫂,她们可说是民谣的集大成者,或是传承者。民谣的内容很丰富,有宗教的、爱情的、战争的、工作的,也有饮酒的、舞蹈作乐的、祭典的,等等。

民谣所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民族的感情与习尚,因此各有独特的音阶与情调风格。由于民谣的历史悠远,大多不知其创作者的名儿。

笔者家乡是一个古老的村落,有八百多年的历史,曾是三面靠海的村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海打鱼,靠山而耕,是一个渔米之乡。说它历史悠久,曾有一家平整宅基时挖到两筐古币,《甲子镇志》中的文化篇中提过,其中一枚字号刻着“开元通宝”,至少推断博社乡这个古村落,唐朝就有人在此停留或聚居过,或劳作中,或许那时已有一个小村落。最近,在博社乡的蝶地山中,有人在修祖坟的旁侧中无意挖掘到一古墓,墓主人是一女性,有一女人陪葬陶器,还有三枚同一年号的古币,字眼是“崇宁通宝”,这些都被莲峰古庙行善者带走。从古币年号来看,至今已有900多年的历史。

由于历史文化的沉浸,才有如今民谣的存世量之多。幸好,市政协正在编著的《陆丰歌谣》需要这方面的资料,笔者才走近寻找地方民谣的知情者。这时候,搜集民谣,或说迟了些,或说还来得及时,民谣的知情者,大多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唱得多的、唱得好的大多是女性。

比如,上世纪癸未年,也是解放前的许一年,即1943年,这里称为“饥荒年”。说到饥荒,笔者所在的地区,曾是令人难以痛楚的地方。那年,是惨状的一年,足足旱了五十三天,农作物无水可灌溉,蝗虫破坏庄稼范围之广,农作物几乎颗粒无可收成,加上战乱四起,外面的粮食无法运进,市场无法供应,有钱买无食物。

据了解,1943年(癸未年),陆丰地区爆发了以旱灾为主的特大饥荒,受灾严重,死亡人数颇多,可说历史罕见。当时陆丰全县(含现在的陆河县)总人口50.52万人,饿死11.71万人,加上逃荒未回来(许多死在外地)的1.67万人,总共饿死13.38万人,其中亡丁绝户的有9269户,散掉57个村庄。

据说,饥荒前一年秋季,陆丰各地突然爆发大规模的“虫灾”。这些害虫昼伏夜出,到处啃食禾苗,多的每株禾苗竟有数十只,吃得苗枯叶槁,所到之处,几乎一片精光。少数存留的禾苗,等到扬花出穗之时,又遭七天台风袭击,狂风暴雨之下,几无完穗。结果,等到是年秋收割稻谷时,水稻多属白穗,未结谷子,农人普遍歉收。

“一九四三许一年,陆丰甲子饥荒时。
所旱仅五十三日,人民饥饿真惨凄。
官僚地主罪滔天,堆积粮食赚大钱。
刣了肉来当作饭,父食仔肉母寻儿。
……

就甲子来说,当时人口约42000人,死了19000多人,绝户的有1300多户。其中港内近万人的渔民中,死了7600多人,加上大批逃荒,饥荒过后剩下800多人。有人形容饥荒年人口大减是“去七留三,存对半,又加五折”。后来有人在甲子城北外圆山仔中为这些死难者建立了万人坟公墓,碑文上是这样记载:“全镇遭难死亡者近二万人,其中全家俱没者千余户。成万渔民死亡率达百分之八十以上。由公众营葬,即现在累累在此墓者一万三千多人。”

笔者的大伯、二伯与大姑、细姑就在这一年饿死或病死,爷爷也在饥荒前一年农历五月病死(在鲤鱼埔与鸡母湖一带抓田草被邻乡西山一范姓人无故毒打致病而死),那时父亲仅几岁,与奶奶相依为命。

散落在乡间的歌谣,有时你还能听到,但已不多了。听说,厝内阿婆,有时独坐家门口,嘴里不时哼出一些儿时的童谣或民歌。她,九十多岁,身边已无一位亲人,丈夫及儿子好多年前撒手人间,女儿也远嫁他乡,而她却独守故里,或许歌谣将伴她走完人生之路。

“一只鸟儿独支脚,三岁孥仔会唱歌,唱一夜,唱二夜,唱到三夜搭戏棚,戏棚帮阮搭,龙船借阮撑,撑到东海买刺螺,刺螺捻掉刺……全国人民都欢喜。”

歌谣的传唱,今已被流行歌曲替代了。卡拉OK、KTV,像演戏一本一本出场,但无法与几乎沉入梦里的民谣、童谣可比,因为它们诠释了某个年代的特定含义。如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有些行走于乡间的牵猪豭者,他们一路手牵猪豭(配种公猪),一路撒下自编自哼的歌谣,为了生计一天又一天,一村过一村,专门为哪家需要配种的母猪服务。

“手牵猪豭落乡中,爱共猪母结成双。若是有人爱来牵,白米一升银二元。手牵猪豭到乡间,欲与猪母配成双。要是有人想来牵,白米一升银二元。”

有趣牵猪豭者来句说白“白米一升银二元,老猪来走”,好似他与猪豭相依为命。

儿时,曾听母亲唱过的或教过我与姐妹们的歌儿,大多忘记。今,与母亲说起歌谣之事,起初她说已不记得了,当我放录别人唱的歌儿给她听时,不禁唱出了她记忆中的歌谣。

“前门人卖蚝,公呾买,娘呾无,后门种有菠薐菜,菠薐切切食赢蚝。前门人卖蚶,公呾买,娘呾空,后门种有菠薐菜,菠薐切切食赢蚶。”

“溪乡畔,溪酱畔,无船无桨无返来,金钗拔落作船桨,目汁流落满溪前。

溪乡墘,溪酱墘,无船无桨无得离,金钗拔落作船桨,目汁流落满溪墘。”

还有笔者的伯母常唱的民谣,也常在耳边回荡,道出了做人家新妇确实难做。

“一只蟹仔倚溪墘,大官骂汝唔值钱,大官骂汝汝勿应,风台做久返回圆。

一只蟹仔倚溪中,大官骂汝唔是人,大官骂汝汝勿应,风台做久返回南。”

“竹壳生来怎只长,荔果生来怎只酸,做人新妇无易做,一句唔着百人传。

竹壳生来怎只尖,荔果生来怎只甜,做人新妇无易做,一句唔着百人嫌。”

说到丈母娘,她的歌谣可多啊。有童谣,有民谣,有畲歌;有恋爱的,有食菜的,有病仔的,有长工的,有过番的;有歌册的戏文,也有革命的歌词。

“白鹭鸶,担畚箕,担到濠沟墘,□着二百钱,买块饼,骗阿姨,阿姨嫌无哇,掠二只狗仔裸烧咬,咬唔煞,踩茶缽,茶缽采,采龙眼,龙眼未开花,后门种秋瓜,秋瓜葩葩红,鸟仔啄灯笼,灯笼好点火,灶牵好煏粿,煏香香,父儿母仔食平安。”

“正月正,新仔婿来上厅;二月二,牵只牛仔来钻鼻;三月三,桃仔李仔称头担;四月四,打米香食生意;五月五,龙船仔满溪冒;六月六,尖担仔散田戳;七月七,芋多泥龙眼必;八月八,□篮仔□豆格;九月九,风筝仔半天吼;十月十,白米饭胀入目;十一月十一,冬节仔包必必;十二月十二,水角龟包□□。”

“后门种丛桃,唔高唔矮雅姿娘。前门种丛柑,唔高唔矮好打埠。

门脚种丛柑,斩头斩尾作平担,恁有水桶借阮担。门脚种丛柑,斩头斩尾作平担,阮有平担无水桶,恁个水桶借阮担。

门脚种丛桃,斩头斩尾作猪槽,恁有猪仔借阮槽。门脚种丛桃,斩头斩尾作猪槽,阮有猪槽无猪仔,恁个猪仔借阮槽。

门脚种丛椹,斩头斩尾作茶槌,恁有茶缽借阮擂。门脚种丛椹,斩头斩尾作茶槌,阮有茶槌无茶缽,恁个茶缽借阮擂。

门脚种丛柚,斩头斩尾作猪宿,恁有猪仔借阮住。门脚种丛柚,斩头斩尾作猪宿,阮有猪宿无猪仔,恁个猪仔借阮住。”

“天顶一条河,四娘掼鸡去□迌,四娘掼鸡鸡唔见,后母苦打去投河,投落河沟水占青,后母苦打歇一夜,掊起红裙给姑看,阿姑呾汝一身怎乌青,乌青激血二十双,怨父怨母怨地电,怨阮前父娶后人,前母盛饭一坎瓯,后母盛饭一鼻头,麻骨麻骨麻骨麻,麻骨打人毒啊蛇,柴圈打人渐渐华,前母死了三年孝,后母死了灵前斗畲歌,哭出门脚姨,哭出门脚笑嘻嘻,有命生仔无命养,后母苦打无人疑。”

“世上借物人多多,将亩借人自古无,福州管落潮州府,潮州府内一平河,平河县内一秀才,把握文章有万千,复名叫做李腾凤,年纪十八无父娘,兄妹并无手足稀,举头四目无亲离,岳父寄信来分我……”

更有趣的一首是笔者厝内嫂子所吟唱的恋爱歌,以“一条面巾”为引子,写出兄对妹的恋情。

“一条面巾一尺长,天下相好人二人,二人坐落谈风趣,加减钱银使到完。

二条面巾二尺长,妹汝来到兄眠床,床头说到床尾去,说到兄啼鼻头酸。

三条面巾三尺三,妹汝担水兄喜欢,妹汝担水沞沞软,担加二步兄门脚。”

昔日,家乡是一个农业大乡,曾有比赛布田的故事,也有一首为水稻增产的民谣,它是上世纪70年代在博社学校任教的林文东老师所作的《包秧头肥歌》。今有幸听到,仿佛让人看到一片绿油油的秧苗,逐渐变成了金色的稻海。

“包秧头肥好处多,早生快发人哦裸,禾苗枝青枝杆硬,好比凤凰支翎毛。

包秧头肥好处施,因时因地来制宜,瘦地劫制酸咸田,禾苗插落青哩哩。”

民谣是一个时代的标志,也是娘亲那年代的拿手戏,那年代哪有今天的生活,生活唯以与歌谣为伴……

仿佛儿时的歌谣又响起,“咚咚咚,幸福迈向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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